第4章
是第二机械厂的。第二机械厂太大了,有自己的社区、超市、医院、学校,人人都说可以在厂里安稳过一辈子,人人都说死也要死在厂里。 谁都不想离开。谁离开,谁就是异类。 ——就像杨今的父母。 “我在你们厂旁边开小卖部的,你们三中可多学生跑到我那儿偷偷买烟了。好学生,你是不是从来不去小卖部买烟?我可从没见过你。” 杨今看着他,认真回答:“我不抽烟。” 男生脚步一顿,忽然又大声笑了,还说:“你真有意思。” 杨今没有回话,他把头埋得很低,伸脚,用力踩碎了一片枯叶。 冬天怎么有点儿热呢。 后来就安静了,他们不再说话,只有脚步声。 路灯昏暗得只能照亮非常有限的一点地面,连他们并排走在一起的影子都看不到。 杨今感到失落。 他不知道男生手臂上的伤是否要紧,不知道男生住哪里,不知道男生的名字,不知道男生为什么要救他——男生一定听到了他被那些人叫“兔子”。 或许他应当对救命恩人好一点,比如再次询问伤势,比如邀请他到家里喝一杯他爸从澳门带回来的可可粉,抑或是送他到医院把玉岩屋那些伤痕妥善处理好。 妥善。 可杨今似乎总学不会这两个字。<